丁贤竖起耳朵聆听着外界的动静,偶尔远远地传来枪炮声,不时有车声,似乎还有孩子嬉闹的声音。她站在窗前眺望,触目只是一片颓垣败瓦。丁贤不禁凝然,即便是在战火纷飞中,孩子们仍有乐趣。她记得旧年亲眼看见孩子们顶着一头鲜血和满脸的白灰,瞪着大眼,惊惶又自尊地对救助者们带笑诉说着惊心动魄的事。那一张脸,像极了小丑的喜感妆容。丁贤和D25说起,决定幸福的,不是拥有多少快乐和还能得到多少快乐,却是背负了多少痛苦。
D25总结说,幸福是水,人就得像海绵,一点痛苦是一个细孔,千疮百孔后,才能吸收幸福。丁贤不知道,那种知足,算不算是可悲。
“来得没准备,人都问遍了,就挑出这么套裙子……这是我这么多次晚会最寒酸的一次!”高玟裹着一身宝蓝紧身裙,边戴耳环边抱怨着和易应延来到外厅,他们准备朝部长府出发了。
易应延说:“小文子,你听我说,还是穿一身西装长裤。这边女人没地位,没有你这么打扮的!”
丁贤抱着胳膊,指上把玩着一支烟,从窗户的倒影瞧了高玟一眼——她和高玟认识得太久,高玟那种虚伪甜腻的假笑,想起来败胃口。尤其她每次都想起,辛悦说:“高总笑起来真好看。”
易应延朝丁贤招呼着一伸手,“卡洛尔你说,这么危险,我说她完全都不听!”
丁贤转过身说:“这边有裁缝店的,有礼服买……你要看了,对身上这套的满足感会大大增加。”
高玟愕然道:“我倒是没想到这里有礼服卖,管它枪林弹雨,该生活还是得生活,都是什么款式……”
易应延迷惑夹在当中,看两人一唱一和,幡然醒悟,他其实不懂女人。
高玟另有考量,只是不便对易应延言明,和丁贤倒是心有灵犀。女人若是一剂药,很大一部分以美貌为引。高风险,高回报。
两人临出门,丁贤叫住高玟说:“喝一杯?”
高玟说:“是该喝一杯,不过现在没时间了。”
丁贤说:“没关系,改天吧。”
……
丁贤站在楼上,垂目看着街上恭候已久的司机为赴宴的二人开了车门。高玟脚下一顿,回过头来,目光正对上窗边丁贤的。华艳的妆容遮不住高玟脸上一闪而过的忧伤,她举起手,做了一个听电话的姿势,开口默默念了两个字。
丁贤漠然看着并不回应,一颗心只是向下沉——她知道,那话不是对她说的。
车子载着人,渐渐消失在弯弯曲曲的街道。
丁贤点着烟,在嘘气成云中自失。宛如回光返照似的记忆一瞬涌上脑海,从夕阳下,走进夜色里,消失于江风中的一个身影;哭泣的、微笑的、愤怒的、冷漠的,一张脸。
像一场不愿落幕的戏,剧终了,就不该留恋……不该等到谢幕,就该知道抽离。
无关别人怎样选择,真相究竟如何。关于她和她的最后一出戏,那把连接两人的钥匙,交接甚至不需要台词。
外面下起雨来了,雨点带着灰尘和风被一扇窗隔绝在丁贤的世界外,徒然噼噼啪啪作响。
……
一周后。
迫于压力,裴瑞德为失去了工作能力的辛悦休了长假。针对回归时限,也发出了最后通牒。辛悦并不在乎,日复一日地急速消耗着通达残余的信任。在家无所事事,人颓废得不成样子。天野唯的回复石沉大海,耿中华也渺无音讯。救不了任何人,连自己也救不了……起初不甘,而后也就慢慢习惯,一旦接受了自己的平庸无能,失去斗志也只是在一瞬之间。何须跌落什么深渊,现实就足够受。
到底等到了耿中华的消息。辛悦几天没洗脸没洗澡,一身衣服穿了一周。因为戴假发费打理,她自觉不起眼,索性破罐子破摔,果真就透明起来。耿中华饶是不动声色,也有些触目惊心。大致把该表达的表达完了,辛悦反问:“你确定?宝儿还在洼泊,没有事?”
“绝对是内部消息。”耿中华坚定的语气,让辛悦有些动容。
耿中华说:“没有公开资料里的女性死者照片不是宝儿,甚至不是华人,我查了出入境资料,也没有任何记录。无论如何,我偏向于相信她还在境内。”
辛悦怔了片刻,唿地立起身,失魂落魄便要往门外去,“我去找她……”
耿中华连连叫住了说:“我叫你来就是说这个事!你得听我说,你现在不能去。”
辛悦难以置信道:“为什么?!”
耿中华说:“你要是相信你师父我,就暂时别问为什么,这事交给我!”
辛悦话说得很吃力,“不行,不行,什么都行,这个不行!我没办法,没办法面对她妈,我弟,还有……我——没有她,我每一天都是煎熬!”她焦虑地把杯子从左手换到右手,汁液漾撒在桌面,蹭湿了袖子浑然不觉……她瞪着惶然无焦的眼,反复地说:“我活不下去了!快要活不下去了!”
耿中华平静地看着辛悦的脸,轻轻说:“那就当你惩罚你自己吧……”
辛悦愣住神,耿中华轻描淡写地说:“就当是,你惩罚你自己吧。活着。死太容易了,太轻松了……太便宜自己了……对吧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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